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802位真人故事
我是ami,80后武汉姑娘,如今在美国当大学教师。
小的时候,爸妈经常吵架,而我就躲进了文字的世界里。因为热爱文字,被老师推荐,从而走进了重点高中。
可即使拼尽全力,三年后也只能上了个普通一本院校。我知道自己资质普通,想要出人头地,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,因此,四年大学的大学生活,犹如高考生一样。
自己的努力最终被导师看到,但是他的看见并不是在学业方面,他让我成为他的儿媳。
爱情、婚姻、幸福就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,可猝不及防的意外还是发生了。
妈妈被确诊为癌症,没过多久就离开了。临终前她要求死后给她立“单墓”,这让我很意外。
但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,而这个答案来自父亲。
(我在上课前)
1981年,我出生于武汉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。
虽然是独生女,但爸妈的收入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,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让我上课外班、兴趣班,就像那个年代大多数孩子一样。童年虽然清贫,但也在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,找到了无限的快乐。
唯一不和谐的声音,就是爸妈不间断的争吵声。
爸爸嫌弃妈妈做菜太咸了,他说饮食要清淡;妈妈抱怨爸爸做事太拖拉,一根电话线,20年也没有整理利索,凡此种种。两人遇事总是互相指责,既没解决问题,还消耗了感情。
那时,我就意识到,遇事指责、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
但当时我没什么发言权,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课外书上。没想到这个爱好,还迎来我人生的第一次改变。
孩子喜欢看书,家长自然是欢喜的,妈妈也不例外,她甚至给了鼓励与支持。
(高中时的我,在家里)
妈妈看到报纸上有征文比赛的启事,便建议我去投稿。我抱着试试的想法,将作文投了出去。
不出所料,并没有拿好名次,但组委会给了一个纪念奖,还很认真地给我回了一封信,并将信件寄到了学校。
班主任看到是作文征文的信件,就将它拆开了,那时她才知道,我私下参加了征文比赛。
但老师并没有责怪我,反而给了我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那天,她找到我说:“你有勇气投稿,说明你是一个上进的好孩子,我想推荐你去参加重点中学选拔考试。”
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。
那时,市重点中学的名额非常少,只有各小学特别优秀的学生才有被推荐的资格,普通的孩子只能就近入学。
因为名额极少,我从来没有奢望过。所以,老师给了我这次机会,我必须抓住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备考,我如愿进入了重点中学。
(2008年,在北京)
在学霸林立的重点中学,小学成绩还不错的我,很快被淹没其中。
高考的时候,同学都被武汉大学、华中科技大学等名校录取,而我只上了一所普通的一本院校,心中不免有些自卑。
大学期间,我每天上课、做课题,认真程度堪比高中生。这种生活于我而言,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过得浑浑噩噩,但在导师的眼里,我却是一个踏实上进的学生。
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,导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,还说他的儿子假期要从新加坡回来,想介绍我们认识!这是要相亲的节奏啊,而我还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第一次见到导师的儿子,那是一个略显腼腆的大男孩,从小浸润在书香门第中,身上没有青春年少恣意张扬,给人更多的感觉是踏实、稳重,恋情就这样拉开了序幕。
(我在新加坡的圣淘沙)
我们既没有轰轰烈烈,也没有肝肠寸断,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后,是和他一起出国留学,还是留在国内,成了横在我们面前的难题。
如果和他出国,短时间内就不能回国了,家中就只剩下日渐年迈的父母;如果选择留在国内,也许这段恋情就要画上句号。
那时,我很年轻,既舍不得这段恋情,也更向往已经可以看得到的未来。
2005年,经过再三权衡之下,我和他一起去了新加坡,攻读硕士。第二年,我们结为夫妻。
新加坡的求学生涯很顺利,我一路拿到了博士学位,还找到了一份收入还不错的编程工作。
有了温馨的小家,还有一份能胜任且愉快的工作,我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,觉得离圆满的人生,只差一个宝宝了。
(邮轮的旅行)
生娃前,我天真地想,以我们两个的学历、资历和能力,养个娃算什么呢?
但我没想到,生活中的风雨说来就来。
2012年,老公突然决定要去美国读博士,在他看来,美国的发展比新加坡好很多,但这就意味着,我要放弃这边稳定的生活,再一次踏上异国求学之路。
可是,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,而是一个准妈妈!去美国,我又要重新开始,但未来是什么样,我并不太确定。
还没来得及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,就被刚出生的小生命打得措手不及。
一个小孩他确实干不了什么,但他能让你什么也干不了!
当我天天围着屎尿屁,过着喂奶、换纸尿裤,哄睡连轴转的日子时,唯一的奢望就是能睡个踏实觉。
(我在北京香山)
可偏偏我家宝贝,还是个睡觉困难户,一夜要醒好几次,每次把他哄睡之后,我就很难入睡,而我又执拗地认为,自己必须陪孩子睡,才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。
虽然有妈妈帮忙,但我还是累得经常掉眼泪。除了这些,经济上的压力也是我始料未及的。
当时,我没有工作,老公也只有读博的1000多美元的补助,加上一张嗷嗷待哺的小嘴,简直都快揭不开锅了,找工作成了迫在眉睫的一件事。
可孩子太小,我不可能从事强度、压力都很大的程序员工作。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,老天竟然给了我了一个捡漏的机会。
那时,老公所在学校的一位老师离职了,而我正好有机械设计这方面的专长,于是,他就试着向学校申请,可不可以让我去应聘这个岗位。
(在大学里讲课)
学校看了简历后,给了我面试的机会,并录用了我。就这样,我成了一名大学老师。
初入美国职场,我还是有一点点自卑,虽然拥有博士学位,但新加坡的博士与美国名校的博士,在含金量上还是多少有些差距的。
另外,我教的专业,无论是女老师,还是女学生,数量上都不占优势,我甚至明里暗里都能感到男老师对女性的歧视。
面对这种不公,我心中虽有愤愤不平,但也只能面对现实,只能默默努力。但学校的一次例会,让这一切有了改变。
那天,在会上,有人提出在招聘老师时,应该减少女老师的数量。
此话一出,我们的主管便铿锵有力地说:“如果我们少招,甚至不招女老师,会不会引起学生们对这个专业的误解呢?以后会不会没有女孩报考我们这个专业呢?这样对女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?”
(我在办公室)
一连串的发问,让学校领导频频点头,也让提出建议的人面面相觑。
有了主管撑腰,我们的底气也足了起来,工作上也更有干劲了。然而,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。
2014年,妈妈被查出来癌症。
知道病情的那一刻,我根本不敢相信诊断书上的文字。不久之前,我们还一起逛街,妈妈还推着宝宝的广场散步,怎么转眼间,就被医生判了刑呢?
会不会是误诊呢?我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,带着妈妈跑遍了所有医院,但各家医院给出的结论却是出奇地一致,他们还告诉我:病人大概只有半年的时间!
半年!
妈妈才60出头,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,就这样要离去了吗?
然而,随之而来的病情加重,让我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。妈妈身体里的癌细胞扩散得很厉害,已经无法手术,只能靠化疗维持生命。
(我和妈妈在新加坡)
我每天陪着妈妈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奔波,那时,我没有国内的驾照,爸爸不会开车,到了后期,妈妈连走路都很费劲,我们不得不连搀带扶地去打出租车,加上武汉随时随地堵车,每次化疗,就像经历一场酷刑。
老公当时还在美国工作,我真想听他说一句:“我回去和你一起照顾老人吧!”但直到妈妈离开,我也没听到这句话。
我知道,即使他回来,妈妈的病也不可能好转,况且他在美国也不是享清福,他要工作,还要和婆婆一起带娃,并不轻松。
也许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,在和老公的婚姻中,我对他很少指责抱怨,从来都是遇事解决问题,所以从始至终,我也没开口说出:“你回来,帮我一把吧!”这句话,但我从心里想让他回来,哪怕只是听我痛哭一场,或者给我个肩膀靠一靠。
(我在美国户外)
但老公是标准的直男,他认为在美国照顾好孩子,能让我在国内无后顾之忧地照顾妈妈,在当时就是最好的选择。
那时,我对他怨过、气过,甚至有一瞬间觉得,要不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,这个老公不要也罢。对老公的怨气还在心中,妈妈的生命走到了尽头。
她临终前的遗言,又给我了当头一棒:“我要单墓!”
“单墓?”虽然我是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去,但夫妻两个不应该是“生同寝,死同穴”吗?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呢?
不都说夫妻吵吵嚷嚷一辈子,老两口虽算不上琴瑟合鸣,但也一起过了30多年了。况且,妈妈病后,爸爸也一直陪在身边,忙前忙后,这又是为什么呢?
死者为大,我们遵从了妈妈的遗言,给她立了单墓,单墓背后的秘密,也陪着妈妈长眠地下。
妈妈走后,我又站在了选择的十字路口,是留在国内陪着爸爸,还是回美国呢?
两个月后,爸爸找到我,他想了半天,才慢吞吞地提出,想再找一个老伴!
(我在学校办公室)
我并不反对爸爸再婚,但妈妈尸骨未寒,他这样做,会不会太急了?
既然他有了再婚的念头,那我可以放心地回美国了。
我带着对妈妈的思念,还有一丝丝对爸爸的怨气,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。
妈妈刚走的那段时间,我不能提她的名字,不能见她生前用的东西,甚至不敢想她,因为一想,心就痛得难受,只能用忙碌的工作,来缓解这一切。
每个学期都在不停地准备课件、讲授新课,还要批改作业,每天像赶场一样,连续几个小时的课堂站下来,我累得都快虚脱了,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。
但为人者师,总得对自己的学生负责,不是吗?
可我在教学中发现,美国的大学生,大部分都是靠贷款上学。他们必须一边打工,一边上学。
当工作与学习发生冲突时,他们都会选择工作,会直截了当地跟我说,要先去完成老板交代的工作,空了之后才会完成学业。
(我的工作台)
刚开始,我不太理解,学生不是以学业为主吗?时间长了,我才知道,这是美国学生的常态,如果他们不去打工,就没钱交学费。
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,我也就释然了,还调整了我的节奏,尽量让学生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。
工作越来越顺手,学生们对我的认可度越来越高,而我经过5年的调整,也从失去妈妈的痛苦中走了出来,着手整理她的遗物。
可是,爸爸的一个举动,又差点让我崩溃了。
就在我收拾妈妈遗物时,发现少了一枚戒指,而它恰好戴在了一位阿姨的手上。
那一刻,我怒了,生气地让爸爸把妈妈的戒指要回来。
不知道爸爸是觉得理亏,还是被我少见的怒气吓到了,很快便将妈妈的戒指还给了我。
我小心地将那枚戒指擦拭干净,把它放在妈妈生前最喜欢的首饰盒中,珍藏了起来。
(我的书桌)
老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,虽然他对我很好,但在这件事上却做不到与我共情。
世间“不如意事常九八,可与人言无二三”,这么想想,也就释然了。虽然无人可诉,我却又找到了能让自己敞开心扉的渠道。
我打开电脑,在空白的文档上写下了当时的所思所想,写完后,长舒一口气,竟然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。
原来,写作真的可以疗愈一个人。
从那以后,本来就喜欢看书的我,决定重拾儿时的爱好,尝着做一个读书博主,一本书,一杯咖啡,一个人享受一个静谧的假日。
健康的身体、丰盈的内心,少一些无谓的琢磨,多一些钝感力,做自己喜欢的事,这也许就是人到中年最好的状态了吧。
在美十年,我有车有房,有稳定的工作,但这两年,我却有了回国定居的念头。我和老公都是独生子,四二二的家庭,让我们不得不考虑双方父母的养老问题。
现在,我们是该回国从头开始,还是继续在美国呢?这也许是很多漂泊在外的独生子女都会纠结的问题吧。
【口述:ami】
【编辑:落地成河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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